01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
不是方木。
秦明了然于胸，他只是不可知的挑了挑眉，再抿了一口手里的咖啡，脚步缓慢地开始向门口移动，他希望在这漫长的等待之中，门外人的耐心能够被消耗干净，然后自己识趣着离开，毕竟他实在不想在深夜接待除了方木之外的任何人。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的人似乎太过急躁，在秦明磨蹭着前去开门的短短一分钟里，同样的敲门声又响了两次。
秦明蹙眉，他搜索着他和方木的所有交际网络，能够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家门口，并且如此没有耐心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邰伟。
更不想开门了。
“诶秦明你怎么回事，我敲了这么久你怎么才开门，我差点都要以为你不在家了。”
门还没拉开邰伟叉着嗓子的抱怨声就传进了秦明的耳朵里，一如既往的惹人厌烦。
秦明想着。
“那个，我能进去吗？”
不能。
秦明没开口，这是邰伟从秦明的眼神里读出的回答。
然后邰伟的表情开始丰富着紊乱，秦明分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到底为何，只是他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秦明有些不安。
毕竟能够让邰伟大老远从绿藤跑来找他的原因，只能是方木。
“什么事？”
秦明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又慢悠悠地开口问他。
“我能进去一下吗？”
还是不能。
邰伟再蠢也能看懂秦明浑身抗拒的肢体语言。
秦明终于受不了他扭扭捏捏的模样，直接扣上门将措手不及的邰伟锁在了空旷的寂静过道里。
“诶，你怎么回事，我话还没说完呢。”
“秦明，快给我开门，真的有事。”
秦明并不是不想理他，只是他需要确认下自己心里的不安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
他回房拿起手机拨给了方木，回应他的既不是方木熟悉的音色，甚至都不是通话等待时规律的“嘟嘟”声响。
几乎就在他拨通的一瞬间，机械失真的女声毫无感情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很不妙。
秦明的不安被证实了。
“秦明，我不是给你开玩笑，你再不开门我就砸——”
“方木怎么了？”
这一次，邰伟终于从秦明的神态中看出了些许的慌张。
02
方木被绑架了。
准确来说，是自愿被囚禁了。
说是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或许有些不妥，但也许一个完美的连环杀手与一个公认的破案天才之间兴许有一些相互吸引的共通点，一个出题一个解密，像是对手博弈，也像朋友切磋手谈。
秦明知道方木最近被一个神秘的连环杀手案折磨得没了人形，但他们向来不主动干涉对方的工作，毕竟都是关系机密的绝对消息，所以秦明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按邰伟的叙述，他们今天下午五点按方木前一天的推理结果，在绿藤城东一家冷鲜市场里围堵犯罪嫌疑人，却扑了个空，唯独只在现场找到了一枚警徽，以及一滩血迹。
秦明用力吞咽着口水，凌厉的喉结明显地在他脖颈上滑动，他伸手示意邰伟住嘴。秦明并不想听他继续讲下去，即便如此，只要他一闭眼就能看见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方木在黑暗中孤立无援。
他总是这样。
方木，他总是这样。
自以为是信奉真理至上，觉得自己是平凡世界里拯救正义之光的超级英雄。但每次看见他这样，秦明都觉得咬牙切齿，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恶，方木的满面荣光在秦明眼里都是水光潋滟的水中月镜中花。
更可恶的是。
就在今晨，方木站在门口向秦明告别的时候给他的那个吻，刻意加深了爱意，却像是隐瞒什么实情。
而秦明却被方木忽然的主动和柔情击中了，根本来不及回味他的反常，就被砸门的响动惊了回神。
很好。
方木，很好。
03
邰伟最终并没有得到秦明的首肯进入方木的书房，他甚至被秦明以更加冷漠的态度赶了出去，当他还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再努力一次的时候，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是的，秦明摔碎了他惯用了数年的咖啡杯。
04
“秦明，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不知道。”
“秦法医做事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时候吗？”
“遇见你之前，的确没有。”
方木，我想是你让我懂得了全部的喜怒哀乐，体味了的一切的人间疾苦。在你之前，我可能是个残缺的个体，所以才这么讨人厌烦，仿佛是遗世独立，但其实是被世界孤立的边缘人。
秦明在数不清日夜的浑噩天光里，把他过去人生里所有没感受过的焦急、心悸、害怕、恐惧，一切一切反面的、黑暗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情绪通通补偿给了这个世间，他神智失常，仿佛人间孤魂。
时间和生命被扭曲拉长成无意义的碎片，拼凑无用，只能任凭他颠沛流离。
等待。
除了等待他无事可做。
天才杀手仍旧依照计划一步一步实施他的杀人计划，秦明只害怕下一次他手下那个需要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会被冠以名为“方木”的头衔。
方木在秦明家里的所有笔记手稿正在被一遍遍反复研读，线索、提示、规律、习惯每一个复杂而没有联系的字词被不停研读，毫无头绪的一切终于在方木失踪后的第七天有了回应。
天才杀手开始被方木的心理干预影响，犯罪现场留下了和方木手稿上一模一样的细节线索。
暗无天日的阴雨绵绵，仿佛有了得见曙光的兆头。
05
就像一部出色的话剧必须要有峰回路转的起承转合，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帆风顺的时候，天边一道惊雷撕破平静。
方木失踪后第十一天，犯罪现场又出现了带着方木DNA的血迹。
1000毫升。
已经是能致人休克的出血量。
秦明第一次觉得，他或许也患有晕血症。
06
秦明几乎驻扎在绿藤市刑警队，他不肯落下每一次出警，他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单永远都风雅端庄，与邰伟他们一样每天仅依靠休息的零碎时间小憩，黑眼圈却更加让他深邃的眼窝显得立体。
大家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却也害怕他这样早晚吃不消，旁敲侧击婉言拒绝过他好几次的出警要求，他却只说，方木就算死了也得我秦明给他收尸。
几夜未眠的血丝爬满了秦明的眼球，说这话时他仿佛骇人的猛兽，眼神里全是血光。
07
等待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
秦明就在这样窒息般的煎熬中度过了二十九天。
他甚至在这二十九天里曾有那么几个瞬间，期待下一具尸体长着一张方木的脸，他明白了为什么凌迟处死是种酷刑。
他得看着闪着银光的尖刀在自己身体上一片一片剜下肉来，却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能真正解脱，等待的恐惧和切肤之痛鞭笞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肉体，更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然后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切忽然结束了，方木对天才杀手的心理干预又一次占了上风，一次又一次的纰漏让警队掌握越来越多信息。
跟踪，抓捕，一气呵成。
秦法医最终也没能给方木收尸，他安稳的呼吸近在秦明咫尺的时候，秦明甚至不敢相信。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太久，竟也开始怀疑真实的安稳是不是一种假象。
秦明觉得自己很可悲。
方木安安静静地躺在秦明的怀里，然后秦明人生第一次有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惊魂甫定的失而复得，他忽然矫情地很想流泪。
他暗忖，自己可能彻底完了，他的喜悲完全被方木这个人操纵了。
08
方木的皮外伤都无大碍，但他总是失神涣散的双眸让人觉得他的灵魂仿佛被人打散了。
没人知道在那神秘的二十九天里天才杀手到底对这个天才警探做了什么，他的伤痕仿佛飞快地被铺天盖地的荣耀掩盖，鲜花、掌声和勋章远比难看的伤疤更容易获得注视。
秦明觉得方木变了，他独自发呆的时间变得更长，不与人交谈的疏离感甚至远超自诩孤僻的秦明自己。
还有，他开始过分关注名字这个只存在代号意义的东西对于人的重要性。
“秦明，你回来了。”
“秦明，帮我倒杯水。”
“秦明，我今晚不回来吃饭。”
“秦明，你早饭想吃什么。”
“秦明，秦明。”
到后来，方木甚至会无意义地只是重复秦明的名字，仿佛根本不是为了秦明的应答，仅仅是因为名字本身的是对个人存在的一种肯定。
作为回应，秦明也同样适应着方木的癖好开始疯狂重复他的名字。并且秦明发现，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方木的不安感会明显得到缓解。
09
“秦明，在那二十九天里他只对我做了一件事。”
“什么？”
“他想让我忘了我自己。他在杀我，他想从精神层面上让一个人消失。”
“方木…”
“秦明，他几乎做到了。”
10
此处有和谐章节，全文见AO3
AO3搜索作者id：EskimoAfraidCold
或者搜索题目【秦方】存在证明
11
“秦明，我该怎么证明自己存在。”
“你不能不存在，方木。”
“秦科长，你又开始不讲道理了。”
“拜你所赐。”
Fin.
*忽然想开车然后一气呵成写完了开车戏*
*一点一点添上了前后剧情*
*hin绝望 感觉剧情不太连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