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作业交作业*
01
“您的早餐。”
“谢…谢谢”
方木还是无法习惯，无论是一年前玫瑰酒店案发的时候，还是现在。
张经理和他太像了，几乎是同一张脸，甚至连手部肌肉、骨骼都是如出一辙，若不是曾亲眼见过他们同时出现，方木几乎以为这是秦明的恶趣味。
“方先生，昨晚睡得好吗？”张经理抿出公式化的笑容向他问候。
“…好。”
怎么才叫好呢，是一夜无梦，还是…午夜梦回。
方木昨晚没有做梦，但是，却算不上好。
他自己以为会梦见秦明的，以前每次都会。
只要睡在玫瑰酒店的床上，他都能梦到秦明。梦里他们还是在玫瑰酒店的房间里，他们相互依偎着，不怎么说话，任由对方的呼吸拍打在彼此的面颊上，然后拥抱，亲吻。
他们每次都会做，方木一贯不太喜欢这样的情感交流方式，相比之下，他更偏好相顾无言，仅是陪伴。
但他不能拒绝梦里的秦明，他不忍心拒绝他。
相见一次已经如此艰难，又怎么会阻止这珍贵的亲密呢。
然而昨晚，秦明没有到他的梦里来，没有爬上他的床，没有把自己插在方木的身体里。秦明难道要消失了吗，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也要在玫瑰酒店彻底消失了吗。
“睡得不太好。”方木忽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准备退开的张经理一愣，停下了脚步，望向方木，斟酌半晌才开口：“节哀。”
方木点头：“谢谢。”
他早就死了，方木自嘲着，秦明一年前就死了，他回不来了。
02
“叩叩叩。”
敲门声。
方木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又在看一年前的卷宗，仿佛自己只要在这个玫瑰酒店，只要他还不停的看这个案子，那么秦明就还在，还在他身边作为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事，还有刻骨铭心的爱人。
方木起身开门。
是张经理。
方木挤出笑来：“有什么事吗？”
“给您的。”张经理递出什么东西。
方木接过：“香薰？”
“你说你昨晚睡得不好，这是酒店为客人准备的安神香，没有副作用。”
“服务这么周到吗？”方木稍稍打量了片刻，香薰的味道正在透过瓶口的缝隙缓缓飘逸。
张经理一愣，而后点头：“尽力满足客人的需求，这是我们的宗旨。”
“好，”方木又有些失神了，有些呆滞地望着手里的香薰，“用了这个，晚上就不会做梦了吗？”
“嗯，您会睡得安稳些。”
“谢谢，”方木抬头望向他，接着又把握了许久的东西递还给他，“那我不需要了。”
张经理忽然伸出手撑住方木即将关闭的门，方木显然被他一反常态的动作吓到，蹙眉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今晚你会做梦的。”张经理凝视着他，“我保证。”
03
方木吃过晚饭觉得困意席卷而来，早早回了房间睡下，他很少这样疲惫，仿佛眼皮上挂了千金的重锤拉着他入眠，这很不正常，但是意识到这一节的时候已经晚了，然后他几乎是昏睡过去。
谁？
是谁在碰他？
方木没有力气，连动动手指都非常耗费力气，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就在自己床上，现在已经把手摸进了他的腰间，对方的气息就打在耳背。
“别紧张。”他说话了。“方木。”
方木一瞬间卸去了全身抵抗的势头，任由他抚摸自己的皮肤。
他来了。
秦明，终于又到自己梦里来了。
秦明身上一贯淡淡的消毒水味涌入方木的鼻腔，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丝丝清亮，连浑身的疲乏都去了三分。
方木开口：“秦明？”
“是我。”
声音，味道，触感，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好像秦明就在自己身边。
真的不像是梦，但是这又确实是梦。
方木看过秦明的尸检报告，外到皮肤长相，内到每一个细胞的DNA序列，无一不证明着躺在停尸间里，没有温度的那个人就是秦明，就是前一晚还在自己耳边说着情话的秦明。
事实并不残忍，残忍的是，人要学会接受事实。
“终于又梦到你了。”方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
他不敢耽搁时间，转过身去吻上了秦明。
竟然…连吻都是那么真实。
秦明揽着他的腰任由方木入侵自己的唇齿，他只是躺在床上，看着方木亲吻自己，看着他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胸前的纽扣，看着他褪去自己的衣物再褪去自己的。
他很着急。
秦明感觉得到。
等到终于一切都准备就绪，秦明翻身还是将他压在了身下，自己拿回了主动权：“别着急。”
方木不理：“快，进来。”
“直接进来你会受伤的。”秦明疼惜道。
“不会的…”方木呼吸忽然开始颤抖，“这是在梦里…都是假的…所以我不会受伤。”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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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搜索题目【秦方】玫瑰酒店之 梦
05
“方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张经理递上早餐。
方木低下头笑了笑，言语中似乎有些羞赧：“做了一个梦。”
“美梦吗？”
“…也许吧。”方木抿了一口咖啡，这是秦明一向喜欢的口味，发苦。
“您脸色不太好。”张经理送完早饭并不急着离开。
“有点累…”方木揉了揉自己的鼻骨。
连疲惫和身体不适都是真的。
方木觉得，也许自己得了病，自我安慰着衍生出虚假的疲惫和来自下身的疼痛以此自欺。
“希望今晚您会有个好觉。”
张经理仍旧这样对他笑。
“不，”方木抬眼，“还是做梦吧。”
“您昨晚到底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只是个梦…”
秦明，只是个梦。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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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方木睡到很晚才起，醒来时几近中午，腰后依旧是发酸的疼痛，他下床时盯着被单微微发愣，而后才开门慢步到餐厅用午餐。
“方先生，这是您的午餐。”
方木盯着有些陌生的服务生，挣扎了片刻还是开口了：“张经理呢？”
“张经理在楼下服务其他客人。”对方应答。
“哦。”
玫瑰酒店虽然一年前出过凶杀案，但到底还是服务周到干净整洁的四星酒店，客人也还算不少，张经理也总不能一直围着自己转。
方木仿佛已经习惯身边的人总是张经理，偶尔一次例外倒还觉得奇怪。
他很快用完了餐点，咖啡按照惯例送了上来。
“昨晚睡得好吗？”
方木闻声抬头：“…和往常一样。”
张经理点头：“希望您在玫瑰酒店过得愉快。”
本来只是一句寻常的对答，但在方木听来实在加了些暧昧的味道，毕竟他知道他的每一个晚上过得到底是否“愉快”。
“您的精神还是不太好。”
“…是吗。”方木避开对方的眼神。
“您可以试试酒店的安神香，这样能度过无梦的一晚。”
“谢谢，不用了。”
还是一样的回答。
张经理和方木道别自行离开，方木又觉得困顿回到房间，又撇到床单一角的时候他神经一紧，继而回想到今天张经理递给他咖啡的时候用的不是他惯用的右手，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任何猜测和可能性都有被验证的机会。
方木不敢确认，等到晚饭时间在三楼餐厅却还是没有看到张经理，他抓住一名服务生，对方也说不知道张经理人在哪。
他心神不宁吃过晚饭，困意几乎是一瞬间又涌了上来，仿佛堤坝开闸泄洪不说分毫地将他淹没。
方木跌跌撞撞回房把自己砸在崭新的床单被套上。
不行，不能睡。
他摸索到自己随身的小刀，狠心划破了自己的拇指。
绝对不能睡。
08
午夜时分，房间里不知道那个地方被掀开了一条裂缝，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口子，秦明如约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方木听到了声响，他振作起来又用刀刃在自己的另一根手指上留下深深的划口，鲜血争先恐后蔓延在浅色的床单上，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身后的人驾轻就熟上了床，却忽然愣住了身子。
因为，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方木…”秦明拉过他满目疮痍的手指，没有任何一根是完好无损，“你在做什么…”
方木咬牙：“放开我。”
“你怎么了？”秦明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放开我！”方木无力挣扎，想要再给自己添一道新伤来保持专注。
“你疯了？”秦明抢下方木手里的小刀，将那柄带着方木血迹的凶器丢到房间的角落。
“你为什么要这样…要这样对我！”方木颤抖着说话，他是怒火中烧，也是绝望在嘶吼，“你在耍我吗？用你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玩弄我，我还像个白痴一样不可自拔，甚至…还…”
方木说不下去，他不敢回想自己到底和这个人做了什么荒唐的事。
如果不是他今早发觉一夕之间酒店床单换了个相仿的款式，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起疑，永远都这样和这个…模仿者做着本该属于他和秦明两人的事。
方木觉得恶心，他怎么能这样对秦明，他怎么可以…
打着爱他的名义，一夜一夜和另外一个人缠绵…
他几乎想死。
他恨透了自己。
“你先冷静下来，方木。”秦明知晓他这样的反应到底为何，之前因为方木自残而来的惊慌反而有些散去。
“你不要穿成他的样子，也不要用他的口吻和我说话！”
剂量过高的麻醉药剂让方木除了握紧拳头青筋突起之外一无是处，他想打这个人，他要把拳头挥到他的脸上，他不配有这一张脸，这一张和秦明一样的脸。
“我先帮你止血。”秦明转身在房间抽屉里寻找合适的止血工具。
方木冷眼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发疯似地涌出他的眼眶。
都是假的，连梦都是假的。
秦明死了，他死了。
一年前就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方木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比自己更蠢的人了。
09
方木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手上自己昨晚刻上去的伤已经被包扎利索，甚至连包扎习惯都和秦明如出一辙。
呵，真是花尽心思。
整个房间除了方木以外都一如往常，或者说一如自己无数次第二天醒来的模样。
他不知道昨晚到底流了多少血，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脚步落地都是虚浮的，地毯像是棉花，踩上去就开始下陷，简直要把人带到悬崖里去。方木扶住墙壁，踉跄着穿过酒店走廊，他知道张经理的房间在哪里，他要去找他，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咚咚咚！”
太过用力的敲打房门，方木几乎将自己的整条手臂震麻。
“你…”开门的张经理神色震惊，显然没想到方木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还是光着脚。
还不等自己打量完方木的状态，对方的一个硬拳已经砸了过来，张经理来不及避闪生生接了下来，即便方木有些虚弱但仍旧将他打得有些发晕。
方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冲上去又是想要落下另一拳，如今张经理看清了形势，把方木的拳头格挡开来，顺道将他带进了房间随后上了锁。
方木靠着墙壁艰难站立，干涸发白的嘴唇微张为方才的激烈输送氧气。
“你要干什么？”方木被张经理锁门的动作惊到。
对方长叹一口气，解开西装马甲双手插在腰间望向方木：“我有话对你说。”
方木别过头，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他的气息。
“方木，你先看看我。”对方慢慢走近。
“不要过来…”方木贴着墙壁向远处退了一步。
“好，我不走。”他再次用自己低沉的嗓音恳求，“你好好看看我。”
10
太像了。
不只是皮相，连蹙眉的角度，抿嘴的弧度，望向方木时深邃的黑色都一模一样。
方木非常挫败，他自诩爱秦明，却还是把他和另一个人弄错了。
如果秦明还在，见到他这个样子，该是会伤心，也是会痛心的吧。
“方木，你说我是谁。”
“你不是秦明。”他坚信。
“为什么？”
“为什么…”方木苦笑，“因为他一年前就死了，我没有把他叫醒，他冷冰冰的躺在那里…我还亲眼看着他被推进…推进火化室，抱着他的骨灰送了他最后一程…”
“他死了，”方木本不想哭的，“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秦明。”
“那你看看我。”对方走过来扳过他的脸，“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和他确实很像…”
“我没死。”秦明伸手抹去方木成链一样的泪，他没有啜泣，只是无声地落泪。
方木微微挣开他的手：“你觉得好玩？还是…可怜我？”
秦明终于忍不住把他拉到怀里抱紧，不管他挣扎地有多厉害，仅是依靠自己强势的力量让方木冷静：“你听我说，一年前玫瑰酒店的命案只是个开头，这背后牵扯的是巨大的犯罪网络，有人利用不成熟的大脑移植术交换身体从而谋杀别人，但因为多方势力的牵扯，才让这个案子一直非常难进行。”
感觉到怀里的人安稳了下来，秦明继续说道：“当年被杀害的人是真正的张经理，而我因为和他太过相似而顶替了他的身份在玫瑰酒店潜伏了下来。所谓的验尸报告是假的，为的就是骗过大家，包括你。”
“我本不应该悄悄和你接触，只是我不忍心，”秦明颤声，“不忍心看你这样消沉，不忍心看到你为了我的死而自责、伤心。”
“混蛋…”方木喑哑着声音开口。
“我是混蛋。”秦明得了他的回应，有些如释重负地叹气，“我的确是。”
11
“你的手不要碰水，有几道伤口实在太深，一定要注意。”秦明蹲在一旁帮方木换药，几乎见骨的伤口实在触目惊心，他知道，方木向来就对自己毫不留情。
“我知道。”
“对不起。”秦明抬眼望向方木，这是一个迟到的道歉，整整迟到了一年之久，他要为曾经的欺骗而让自己的爱人蒙受如此的沉痛道歉。
方木吞咽下口中的鲜有的唾液：“…我理解。”
秦明起身吻上方木发红的双眼，而后顺着鼻梁奉上无数绵密温柔的吻，最后留在唇间温存。
“等我，很快。”
方木追问：“还要多久？”
“我已经找到藏在玫瑰酒店的秘密研究所，很快，我就能回来，用自己的名字，回到你身边。”
方木垂眼：“我等你。”
“好。”
12
“早餐。”
秦明将早饭送到方木的床边，对方刚从睡梦中苏醒，过了一夜眼皮还是有些发肿。
“秦明，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明明昨晚相拥着入眠，连秦明什么离开自己都不知道。
“刚才。”秦明低笑，重新将早饭递到倚靠在床头的方木怀中，然后自己也靠了过去，“昨晚睡得好吗？”
方木冲他笑道：“好。”
只有这一次，是真的睡得好。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