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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不花张代表的钱,终究他还是食言了。
在他面前,自己永远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或者在有些人看来是过分天真的挑梁小丑。对方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要不就是在即将应证的路上,而自己则一点一点在被现实击溃,一步步滑向深渊。
陈舞蹈计算着时差给远在大洋那端的张代表打了个电话,对方听筒里有非常嘈杂的说话和音乐声响,应该是在那些灯红酒绿、声色糜烂的地方放荡,他害怕自己有些打扰到张代表的心情,没想到对方却一点也不恼怒,言语中反而带着欣喜。
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吵闹声明显小了下来,他应该是走到了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你在忙吗?
陈舞蹈问他。
没有,合同签好了,和几个朋友在外面玩。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明天的飞机回国。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你在家待着等我就好了。
好。
陈舞蹈一贯听从他的任何安排。
张代表接着用期待的语气说话,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想我了?
陈舞蹈拿着电话点头,嗯。
乖,我会尽快回来的。
其实,我还有话跟你说。
斟酌了很久终于开口。
什么?对方十足的漫不经心。
卡里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盘算着,队长母亲手术花了三十万,他到底哪来的钱补上这么大的空洞。网剧的片酬非常少,根本算不上什么第一桶金。
张代表一愣,卡?
三个月前,在剧组,你让林彬给我的那张卡。
陈舞蹈越说声音越小。
那边忽然沉默了很久,陈舞蹈心跳得很快,希望自己没有说什么让他生气的话,然后张代表低沉着声线开口,钱你先用,不用还我。
要还你的。
张代表嗤笑后回应,随你,要还就还吧。
嗯,谢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
确实,钱对他来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对陈舞蹈来说,钱是他的吃穿住行;对队长来说,钱是他母亲的命;而对张代表来说,钱就是毫无意义的数字,给他的那一丁点根本无足挂齿。
他们的关系不平等,不平等就在他们的价值观不对等。陈舞蹈觉得在他生命里如此重要的东西,张代表说一句话就能轻松带过。
他的未来是,钱更是。
队长接过陈舞蹈的卡眼眶有些泛红,激动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颤颤巍巍的抱了抱他,说了句,谢谢,我会还你的。
陈舞蹈刚想开口说不用还,最后还是咽下了。
他哪来这样的资本说这样的话呢,他又不是张代表,什么东西都能踩在脚底,在俗世弥漫的铜臭味中,他也能穿梭自如不沾分毫。
陈舞蹈和他只是片刻的鱼水之欢,朝生暮死的萍水相逢。
这他还是知道的。
张代表回来给他带了很多礼物,领带西服、手表袖扣、吃的玩的一应俱全。
陈舞蹈很喜欢拆礼物,他被一地的包装盒围绕起来的时候,非常不争气的因为这几乎是用钱堆砌起来的讨好而欢愉。
他感到幸福。
不真实的幸福。
拆到最后一件礼物的时候陈舞蹈整个人都仿佛漂浮在云中,软绵绵的踩不到地。
那是一款非常好看的限量款钱包,品牌logo闪着金光,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他打开钱包内部,却发现里面放了一张卡。
黑色的,同样带着暗色的光。
把你之前那张卡给我。
张代表走过来蹲在拆礼物的陈舞蹈身边。
…我没带在身上。
他告知张代表需要用钱的时候,对方没有问那笔钱的具体流向,他根本不在意陈舞蹈会怎么花。但是他一定不开心陈舞蹈为了别人第一次用他的钱,所以陈舞蹈也开始学会撒谎。
没关系。张代表笑笑,以后用这一张,那张用完就丢掉。
陈舞蹈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求甚解。陈舞蹈拆完了他的礼物,张代表也要拆自己的。他们的床.事一直比较温柔,因为陈舞蹈的腰不好,时间太久会非常难受,而对方也非常耐心和体贴,顺从他的不适。
后半夜陈舞蹈睡熟了,张代表起身到隔壁房间拨了一个电话。
张少?
明显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却还是打足十二分精神假装神采奕奕。
睡了?
张代表抽了一口卷烟。
没有没有,您有什么事?
你给过他一张卡?
没由来的一问让林彬有些发懵,想了很久才知道张代表言语中的指代,赶紧赔笑道,那时候他在我朋友投资的剧组拍戏,遇到了就顺道给了。
你关照他可以,张代表在夜色中吐出烟圈后继续道,别以我的名义,我要怎么对他好,是我的事情,别人没资格插手。
懂懂,下次不会了。
对方赶紧道歉讨好。
不自量力。
挂电话前他只丢下这样一句话,灭了卷烟回屋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声色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