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势，宣传。
上映，票房。
每一个环节都非常顺利，哪怕是作假的票房也天衣无缝。
数据能够作假，观众的嘴却不能。
嘲笑，谩骂。
陈舞蹈忽然被摆到这么高的一个位置，引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好事者翻出那时讲不清的那个车祸旧账，还一层一层扒皮讲他到底被谁包养，而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是事实。
不开心？
电影上映后他们才又见面，这已经是半年多的日子。两人滚了床单，张代表惯例点了一根事后烟转头问他。
不是喜欢拍戏吗？电影票房挺不错的啊，你应该开心。
都是假的。
嗯？张代表下意识疑问。
电影好看是假的。票房也是假的。
喜欢演戏也是假的。不过他只说了前两句。
那又怎么了，你以为你看到的东西，真的能有多少？就你这脑子，就算是真的，你也能认成假的。
又开始数落他。陈舞蹈没说话。
你在意这么多干嘛？你看哪个当红明星没有几个黑粉，有人黑你说明你红就偷笑吧，以前十八线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陈舞蹈等他说完。想了想，打了个哈欠。
睡吧，张代表掐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根新的，他叼着烟唇齿不清，过段时间送你个礼物。
陈舞蹈很期待这个礼物，他几乎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猜这到底会是什么，甚至这样的情绪都掩盖过了因为电影而来的焦虑。
他的微博粉丝涨了将近百万，网络风评被及时引导向对他好的方向，营销号大卖他的优点，仿佛一切都在变好，全世界都是喜欢他的人。
原来这就是用钱买来的心安。
然后他开始有些诚惶诚恐，他觉得那个张代表所说的礼物会让他措手不及。
两个月后的颁奖礼，他被点中了名字，迎着资历颇老、演技精湛的前辈的虚假笑脸走上了台。
呵，真好。
大老板花钱给他买了个奖。
他想把这个奖杯砸在台面上，如果可以的话，就砸在坐在前几排正拍着手对他微笑的罪魁祸首身上。
奖是买来的，知道这个事的并不只他一个人，颁奖给他的嘉宾，整个会场的来宾，所有有眼睛的正常人都知道，这是买来的。
场馆内此起彼伏的掌声仿佛都拍在他脸上，让他无地自容，但他还必须保持优雅。
钱只能买来虚假。
他很想朝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喊出这样一句话，他要告诉张代表，他现在一点都不安心。
他就像踩在薄冰上，不知道还有多久就会裂开，他就会被刺骨的冰水浸泡，然后痛苦溺亡。
他忽然想念那个只能在一个简陋的舞蹈教室跳舞的自己，他疼痛流汗，可他脚踏实地，拿到的每一分钱和褒奖都是他理所应得。
他超了近路，走的太快了。
可张代表这个近路，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承受不起。
你今天的这个西装很衬你，很帅。
颁奖礼结束他坐在张代表的车里刚刚拥吻结束，陈舞蹈还没喘上气。
你的奖杯呢？
在助理那里。
还以为你会爱不释手。张代表有些失望，看来你不太喜欢这个礼物。
只是怕被我摔坏了。陈舞蹈别开眼，他还不敢盯着张代表说谎。
哦。他轻笑，你知道吗，你站在台上的时候我根本挪不开眼，非常迷人。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今晚到底该用什么姿势干你。
当晚的床事昏天黑地，那件被张代表夸奖好看的西装也被他自己扯断了纽扣，甚至粘上了带着腥味的污迹。
陈舞蹈半夜醒来摸到枕边没人，他起身撑着自己站不稳的身体房间里找了一周还是一无所获，除了他留下的烟味，这里没有一件东西能证明张代表曾经来过。
也许，以后他连张代表的钱都讨要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