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无欲无求应该是人生的常态，悲喜对人来说都是折磨。
越是喜欢一样东西，就会越是在意越是关心。对秦明这样的人来说，喜欢所带给他的欢喜和痛苦都是翻倍的。
谁叫他这么拗。
更何况他还喜欢方木这样的老好人。
“这是什么？”
“打包给林涛的晚饭。”
秦明蹙眉：“为什么给他打包？”
“刚刚我们出警局的时候碰到他，说忙案子抽不出时间吃饭，让我帮他带一份。”
“他怎么不叫我带。”
方木一笑反问：“你会帮他带？”
确实不会。秦明咬着牙想，但他就不能点个外卖？
等他们回到警局准备加班，发现林涛没在办公室，方木和秦明道别后将饭盒留了下来。秦明翻开案件资料开始研读，眼神时不时瞟向那个碍眼的塑料饭盒。
一气之下，秦明又吃了一顿晚饭。
晚上加班结束林涛约大家去西街宵夜，方木不解：“现在才八点半，晚饭吃完两个小时，你又饿了？”
“我没吃晚饭啊。”
方木一愣：“你没吃？我下午帮你带了一份放在办公室。”
林涛挠头：“我怎么没看见。”
“我还让秦明提醒你，怎么——”
“方木，该回家了。”话没说完，秦明已经拉着方木快步离开。
回家途中秦明安安静静开着车，没说过一句话，临到楼下方木拉住准备回家的他：“一起散散步？”
“散步？”秦明回头。
“你吃多了不会不消化吗？”
02
是挺不消化的，两人散了一个小时步回家，大半夜秦明还是肠胃不适起来吐了一次，方木拍着他的背，想笑又憋住。
“秦明，你说你是不是自讨苦吃。”
秦明对于这件事不后悔，但是在想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扔掉，而是脑袋发热给吃了，而且还吃完了。
一粒米都没剩。
他喝了一口方木递过来的温水漱口：“最近肠胃不太舒服。”
秦明这个人，死鸭子嘴硬。
第二天两个人都因为此事精神不济，大宝挤眉弄眼悄声问方木昨晚是不是太过操劳所以才神色疲惫。
方木正想回答，秦明已经拉开和方木耳语的大宝：“上班时间，禁止闲聊。“
大宝嘴里嘟囔着抱怨的话心不甘情不愿被秦明赶去工作，秦明看着大宝离开的背影去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而后又转过身问方木是否要一起吃午饭。
午饭他们是一起吃的，不过不是单独。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秦明觉得自己脑仁发疼，方木倒是挺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时不时插话，但大部分只是看着同事们闲聊。
“秦明你胃还不舒服吗？”
方木见秦明一顿饭脸色沉闷，开口问他。
“没有。”
秦明不是胃不舒服，他是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是个很苦恼的事情，方木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这样。
秦明很喜欢他这样天生带有的柔软气质，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有棱有角，方木和他才恰巧合拍。
但秦明又没办法独占这样的一份温柔，他只想要方木的偏爱。
市局新接了一个凶杀案，小组的人一同出警，夏季的狂风骤雨毫不留情拍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加剧了众人被拥堵在路上的焦急。
到达案发现场雨势渐小，方木打开车门便冲了下去，秦明刚想说什么对方已经不见人影。等他撑着伞带着工具到达，双手不自觉握得更紧。
夏末的雨并不刺骨，只是薄薄的T恤湿哒哒的全都贴在方木的身上，他上身好看的肌肉若隐若现。
秦明后脑勺的哪根神经一紧，下一秒已经脱了外衣披在方木身上。
“嗯？”勘察现场的方木一愣，回头看他。
“不用了，”方木知道秦明最不喜欢衣服弄湿或弄脏，“一点儿小雨而已。”
秦明一点都不松口：“不准脱。”
“这样难受。”本来一件T恤还容易干透，但是加上秦明的外套在外，反而捂起来更不舒服。
“那也给我穿着。”
方木刚想多说一句，秦明已经回过身去做自己的正事去了。
方木披着秦明的外套做完了现场勘查，秦明的活体检查也差不多结束，剩下的需要带回警局做进一步的解刨和证物检验。秦明打个招呼本想和方木一起回去，恰好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对方却道要跟小组的人去周围看看环境，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秦明叹口气说：“行，那你等我一会儿。”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有些烦人，秦明买完伞回来只有方木还在等他。他递出手中的雨伞：“拿着。”
方木没想到他是去买这个，愣了一会儿才接过：“谢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别太晚。”秦明道别。
“等下，”方木脱了方才一直穿着的外套，“外套你拿回去吧。”
“好。”
等到秦明离开，方木才觉得习惯了一直以来暖烘烘的体温和带着秦明味道的外衣，陡然脱下倒还有些发凉。他笑了笑，随即跟上组里的其他人。
03
入室行凶的案子熟人作案的几率较大，这几天重案组的众人都忙着四处排查被害人社会关系，有时还需要跟踪某些嫌疑人动向，作息规律极其混乱，能回家睡个觉都是难事。
林涛在他身边打了个哈切，揉了揉眼转身问了句：“几点了？”
方木看表：“快十点了。”
话音刚落方木电话便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独自走到一边接通：“秦明？”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
那边呼了一口气：“吃饭了吗？”
“吃了。”
“又是路边的盒饭？”秦明显然有些嫌弃。
方木听他的语气，笑了笑：“嗯，挺好吃的。”
秦明又问：“你一个人吗？”
“没，和林涛一起。”
“你们两个人？”秦明显然稍微拔高了音调。
“嗯，”方木有些不解，“怎么？”
后来秦明在电话里上上下下数落了林涛一番，从工作态度到生活习惯，总之按照他的标准说起来，林涛仿佛一无是处。
听着电话那头的侃侃而谈，方木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也不搭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直到秦明终于住了嘴。
“好，我知道了，”方木搭腔，“你早点睡吧。”
方木挂了电话回去，林涛问他：“秦明打的？”
他点头：“嗯。”
林涛一脸不屑：“他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方木笑道：“确实。”
第二天晚上仍旧在市局里加班，快到十点的时候方木的电话如常响起，像是整点报时。同在值班的大宝和林涛耳语：“秦明简直就是深闺怨妇。”
林涛表示赞同。
方木接完电话回来瞧见两人奇怪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诶，方木，你说邰伟假期什么时候结束啊？”大宝说。
“就这两天了。”
大宝笑得耸肩：“哈哈，真是期待呐。”
04
邰伟回来的时候冲上前就给了方木一个重重的拥抱，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话：“木木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秦明冷眼一撇，故意清了清嗓子，邰伟又抱了一会儿，侧过来准备接着抱下去，却看到秦明的眼神后浑身一颤，摸着头发越过，不动声色又走了一步，抱上了一旁的林涛：“兄弟，我回来了。”
秦明其实不闲，工作也不比方木少了太多，却总是找各种理由下楼到二组的办公室晃悠。
莫名其妙的文件要了一次又一次，要到一半总来一句“算了，你们也没有。”作为结语，稍一抬眉迈步又走了，反应慢的都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组里新来的小张疑惑着问了一句：“刚刚那是谁，视察工作的哪位领导？”
邰伟走过去：“不，他是楼上鉴证科的秦科长。”
“哦，”小张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懂了，“那他来干什么？”
邰伟颇有深意的望了方木一眼：“他是来监督的。”
小张不明所以的也跟着望了方木一样，只见方警官神色些微尴尬，埋下头去写自己的东西了。
邰伟回来难免避不开以欢迎为借口的吃喝狂欢，秦明拉着脸被方木按到了座位里，搞得氛围顿时有些僵，仿佛中学同学聚会混进了一位正襟危坐的校长。
邰伟干笑了几声后开口：“听说秦大法医最近胃不太舒服，好了吗？”
秦明自然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整了整上衣道：“谢谢关心，但让你失望了，我痊愈了。”说完还刻意补了句：“是在方警官的细心照料下痊愈的。”
大宝和林涛在一边憋着笑快喘不过气，其余一干不知所谓的同事只道是到了秦科长和邰队的日常呛声环节，都安安静静听着没敢多话。
“哦，挺好挺好。”搭完声邰伟又转头问方木，“木木，你之前还每天一个电话催我回来，有什么急事吗？”
“我是——”
“没事没事，”方木话只说到一半邰伟却赶紧接口，一边摆手一边道，“我知道你想我了哈哈。”
聚餐会上秦明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却碍于方木的面子，却也没有太摆脸色看，只是一个人数着碗里的米粒消磨时间。
晚饭结束是惯例的夜场时间，众人的盛情邀请没抵得过方木态度坚定地回绝，直言困了，想尽早回家。
秦明倒是乐得开心，他从坐到桌前的那一秒开始就已经这么想了。
回到家秦明径直向屋里走，方木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怎么？”他停下给了对方一个侧脸。
“邰伟说的话你——”
“我知道。”
方木说话又被中途打断，他叹口气拿上手里的东西靠过去，将一袋咖啡豆往秦明怀里一塞：“给你的。”
秦明愣了愣，望向他：“嗯？”
“邰伟出差去的滨城，那里的咖啡听闻不错，我让他帮你带的。”方木继续道，“我不太懂这个，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秦明手里拿着咖啡豆，心里却沉甸甸的，有些生气自己的无理，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也只是沉默。
“秦明，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对方装作不懂：“怎样？”
方木忽然贴近他：“你心里对感情这种东西一直很不安，又极度忐忑。童年经历让你缺乏安全感，很多时候索性无欲无求来换取安宁。”
“我——”
“你听我说，”他对秦明笑着，是超乎平日里大方给予朋友和陌生人的面容，温柔又深情，“我知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只是没办法控制你内心的情绪，辗转表现出来就会是这样。怪我一直不重视你这方面的感受，让你难受了。”
“我没有难受。”
秦明低沉着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难受，方木。”
秦明将他揽到自己怀里，满足着闭上眼睛感激生命将方木这个存在赐给了他，“我觉得很真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开始感受不到悲喜，世界都是冷冰冰的，绝情又冷漠。但是很久之后你来了，我又重新拥有了喜怒哀乐。悸动、喜欢、紧张、忐忑，再是在意、满足、幸福、沉迷。”
方木将头靠上秦明的颈窝，轻声开口仿佛切切呢喃：“我该早点来的。”
秦明收紧了拥抱的手：“你来得刚刚好。”
“秦明。”方木闭着眼，他低笑一声仿佛预先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怎么了？”
“他们是同事，是朋友，但你不一样，”他一顿，“能让抱、让亲、还能让…操的，都只有你秦明一个人。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