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神奇的系列*
*点梗鸣谢： @lhd1250990544 @若瑾 @拖沓小天王-西果茶茶茶 *
01
九姨太最近心情不太好，全府上下比早年间风老爷病重时还草木皆兵。下人们一边掰着手指头盼风少爷早些回来哄人，一边又怕风少爷给他们来个秋后算账。
羽还真没什么兴趣打发时间，再者说风天逸管他管得紧，出个府都得按月度算次数。他好歹有个听戏的乐事，风天逸还拦了他几次。
终于他撒泼打滚，节食抗争了好久对方才松了口，害得他耗空了自己床下暗格里藏的小零嘴，又是伤心了好一阵子。
京剧、越剧，秦腔、黄梅他听了个七七八八，也顺道学了好多噎人的话气得风天逸哭笑不得。
他最爱去的那个戏台子排了出新戏，讲的是黄桂乡一家小媳妇因为犯尽了“七出之条”而被休回的故事。
羽还真虽说嫁给了风家，可从小也是个好逸恶劳的小少爷，不看《礼仪》《礼记》之类，便多嘴问了身旁的小厮一句什么是七出。
小厮躬身答：“您听戏台子上唱的，‘无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
羽还真立时一愣，连带手里捧着的瓜子都顺道抖落了几颗。
02
“七出”列第一个的，就是“无子”。
羽还真边想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鼓是鼓了些，可那里面住不进个大胖小子。
他迟早是会被赶出风府的。羽还真每日每夜这么愁着，茶饭不思，伺候的人以为是想念风少爷得紧，患了相思病，赶紧派人快马递了口信给在外奔波的少爷。
没想到风天逸风尘仆仆赶回来，羽还真抬头只问了就：“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后又自己琢磨自己的事儿去了。
风天逸吃了个瘪，恼也没恼，只走过去食指勾起了自家九姨太心事重重的小脸：“怎么瘦了？”
羽还真头一偏，跟自己置气：“吃这么多干嘛，早就过了吃长饭的年纪，况且我也生…”
“生什么？”见他欲言又止，风天逸追问。
“没什么。”
一副不打算说的意思。
风天逸又捏着他下巴将人转过来：“说给儿子听听，如何？”
羽还真盯着他，心想自己是他父亲的姨太太，要休也轮不到风天逸来休。可是前些年风天逸还不是照样大手一挥将没有子嗣的姨太太都打发出府了，再过段日子，轮也轮到自己了。
可他风府里好吃的东西还没吃腻，戏园子里的戏还没听全，天凉了还想抱着风天逸火炉一般的身子睡觉…
都怪舍不得的。
羽还真眨了眨眼：“你会不会…”
“什么？”
“会不会不要我了…”他低着头，越说越小声。
风天逸蹙眉：“谁给你说的这等浑话？”
羽还真不答。
“又是戏文里听来的？”
“不是不是！”
羽还真慌了，上次因为听了戏文里说的贤良的姨太太要帮府里开枝散叶，而张罗着给风天逸娶妻的事，已经差点害得那戏台被拆，他可再不敢乱说。
“你又给我找妻妾了？”风天逸不知事端，只是想到旧事头疼，“有本事你自己帮我开枝散叶，找别人干什么。”
这一句话无意正好戳到羽还真的痛处，他眼神顿时没了光，两片薄唇紧紧抿着，可怜兮兮像是马上要落出泪来。
风天逸顿时慌了神，抱着人好言安慰：“我不该凶你，别这副模样，我看了受不了。”
“都说多子多孙是福气…”他埋在风天逸怀里嘟囔。
“嗯。”风天逸只是顺着应答他。
“没子嗣的姨太太都被打发了…”
又是一句风天逸听起来没头没尾的话，他愣了半晌，羽还真把头埋了埋才又小声说话：“可我…生不出儿子来。”
风天逸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且不说父亲去世了许多年，就算尚在，而他又真能生出个孩子来，风天逸也断不可能让他给父亲生。
“你是我的父亲的姨太太，生出来也是我的赔钱兄弟，我要那劳什子玩意做什么，”他话说一半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再开口便是言语带笑，“给我生还差不多。”
羽还真听了却也半点儿也欣喜不起来，只是伸手将风天逸搂得更紧了些。
他倒是想呢。
03
后来风天逸再随商队南下回来时怀里多揣了一个奶娃娃，不足一岁，被他随随便便就提溜着走了，没怎么心疼地扔到了羽还真床上，立时哇哇哭了起来。
羽还真不知道哪来的母爱泛滥不由分说抱起来宽慰：“不哭了不哭了啊，乖乖的别害怕。”
风天逸见他温柔的样子，顿时觉着这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
“哪儿来的孩子？”羽还真将奶娃娃珍惜地抱着，抬头问他。
风天逸懒得解释：“当你自己的孩子养着就是。”
“可这不是啊…”羽还真盯着风天逸，脑袋里刹那灵光，下意识问，“是你的孩子？”
风天逸没回答反说：“他以后就是风府的小少爷。”
羽还真不知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干涩着还问：“真是你的孩子？”
风天逸想到他以前也不知是有心无心地气自己，也就犯了次浑道：“你不是让我开枝散叶吗？我现下找人给我生个了儿子出来，姨娘该满意了吧。”
他不该难过的，羽还真想，他为什么要难过呢，风天逸有了孩子，风府的家业有了继承人，他该高兴的才是。
却又想到风天逸和旁人生了孩子，心里刀割一样的难过。
不，比刀割还要难过千万倍。
以前在雪府的时候，因为母亲身份低微，他连父亲的姓氏都不配有。成年后几乎是扔着给“嫁”到了风府来，而自己还克死了夫君，府里的人红布还没扯好就接着办了丧事，更没人喜欢他这个命硬的男姨太。
除了风天逸。
他顺着水流飘啊飘的，被推来推去，只有风天逸拉了他一把，把他捧在手里，让他懂了被人疼的滋味。
这滋味真好，是没尝过的好。
让人割舍不掉。
你看，就好像明明早就想好会被抛弃的，现在却还是难过。
04
风天逸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句浑话就引得羽还真眼泪决了堤，成链儿似的往外涌，他赶紧把孩子丢给了奶妈抱走，自己抱着这个大小孩儿像模像样地安抚：“不哭了不哭了，别害怕，我胡乱说的，不当真。”
“那是我三弟的孩子，过继到我名下罢了。我没有随便找人生孩子，也不会随便找人生孩子的。”风天逸亲了亲他继续道，“是我说了错话，是我不好，别伤心了啊。”
哄大人可比哄小孩难多了，过了好久羽还真才抽着气，小声地打着哭嗝又可爱又可怜地兴师问罪：“…为什么…嗝…要骗我…”
风天逸不合时宜地笑了笑，而后赶紧憋住端正认错的态度：“我犯浑，我乱说话，脑子不清醒了。”
“…那孩子…真是你…三弟的？”他说话还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太用劲儿，头还隐隐发疼。
“是，不信你自己去问问。”
毕竟抱走孩子的时候，风天逸还被骂着追了十里地。
“所以…”
风天逸等着他的下文。
“你不会赶我出府，不会不要我了吧…”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赶你走呢？”风天逸叹口气又温柔吻下了对方哭得发肿的眼睛。
05
羽还真生来悲悯，除了不愿委屈自己口舌之欲，能不杀生就不杀生，连后院儿里养来护院的狼犬他都能坐着看一天。好一次手里最爱的肉脯被抢了竟然也没生气，还乖乖自己节省了余粮，次次都给它送来。
这从羽还真嘴里抢食的殊荣，连风天逸都没份享。
连一条朝他凶的狗都能如此，更别说一个孩子了。
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羽还真也就一门心思把自己当了个妈。好吃好喝自然是这样供着，孩子打个嗝他都怕得非要请大夫来府里问诊。
小孩儿只吃不动，养成了个小祖宗，被羽还真裹得厚厚地放在床边儿，风天逸一进门儿就跟他打了个照面。
奶娃娃悠闲着掀了掀眼皮，望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风天逸刹那间以为自己是来拜见老太爷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要跟着我睡的。”
“不行。”
每日睡前的惯例一闹。
这倒霉孩子最后竟然还霸占了羽还真床上属于风天逸的另一边儿位置，他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回那个烦人三弟的家里。
“他还小，不能一个人睡。”
羽还真抱着不撒手。
怀里的娃娃懒洋洋看着风天逸，那眼神从上望下，竟让风天逸看出点轻蔑和炫耀。
风天逸叹口气耐着性子：“奶娘会照顾好他的。”
“可是，”羽还真低眉看了一眼娃娃，“儿子都是要跟着姨娘睡…“
“这是谁说的屁——”
“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风天逸狠狠闭上眼，真想当场掌自己几嘴。
06
风天逸并不是什么善茬，没听说过堂堂风府大少爷被一个那娃娃治住了的。
孩子被抱去喂奶，两人总算得来一个久违的独处。
“姨娘最近偏心得很啊。”
风天逸开口酸里酸气。
“啊？”羽还真抬头看他，咽下嘴里的饭菜，自知理亏，“我没有…”
“您只关心小风少爷，都不关心我这个大风少爷了？”风天逸凑过去。
“可是你都长大了，能欺负人了，他还这么小…”说着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幼年时光，羽还真抿了抿嘴。
风天逸看他一眼，硬声硬气地撒娇：“儿子长再大在姨娘眼里不也都还是孩子吗？您不疼我了？”
“我疼你的，”羽还真知风天逸受了委屈，赶紧放下碗筷安慰道，“我不会不管你，毕竟，我最喜欢你了…”
“当真最喜欢我？”听到这话风天逸总算有了笑意。
羽还真被问的害羞只是低头点了点。
风天逸得了便宜自然是要得寸进尺的：“我今晚要和您睡。”
“孩子不和我睡会哭的。”
“让他哭去。”
羽还真抬头央求他：“那样太可怜了…”
风天逸猝不及防被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击中，心说哪里还有他这样同儿子撒娇的姨娘。他咽了口唾沫，撇过头去：“那儿子我也可怜。”
“你不可怜，你都没哭。”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风天逸心里咒骂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怎知我没哭？”
“你？”羽还真满脸惊异，“你真的哭了？”
“姨娘不信算了，您抱着奶娃娃睡吧，我走了。”风天逸拂袖起身。
“你去哪儿？”
风天逸没回头站定：“南下去看看南边的铺子，反正您也不心疼我，我呆府里没什么意思。”
“你又要走？”羽还真听了这话立时带了哭腔，“这才回来没几天啊…”
风天逸不说话，也没打算要走。
本想再放点狠话，但又心有余悸，不敢再胡乱逗他。实被上次吓怕了。
“你别走行不行…”羽还真拧着自己衣服袖子。
“可我觉着一个人睡觉没意思。”
“那…”他斟酌半晌，“我今晚陪你睡？”
“不够。”
“明晚也…”
风天逸没什么耐心：“您每晚都得陪我睡。”
羽还真心里盘算了一遍，到底是小崽子重要些，还是这个比他都高一个头的大崽子重要。
盘算清楚后点了点头，用着蚊子音一般的声响开口：“陪你睡就是了。”
07
过了好多天看得着摸不着的日子，风天逸着实憋得难受，天还没黑就摸上了羽还真的床，弄得他不多一会儿就哭着求饶。
风天逸一边应着“好”，一边变本加厉翻云覆雨。
“逆子逆子逆子。”
风天逸被骂得多了，竟然觉得这称呼听起来还挺顺耳，跟什么爱称似的。
真是魔怔了。
“还有力气骂人呢？那我不要我…”
“不要。”羽还真又气又暗自欢喜，嘴上却绝不承认，把头死死埋在被子里，“再动就踢你下床。”
风天逸知他是说的气话，大着胆子把人搂在话里。羽还真有气无力地动了动脚，踢也没用力，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在风天逸耳边吐气：“…就知道欺负长辈，你会遭雷劈的。”
他低笑：“您舍得？”
羽还真一会儿没说话，风天逸知道他正认真掂量自己到底舍不舍得这件事去了。
“呸呸呸，当我没说过。”羽还真对他耳语，“我最舍不得你这个大胖儿子了。”
08
奶娃娃越是长大风天逸越是心慌，每次出门都要跟府里的下人叮嘱上百遍：“让那小兔崽子离羽还真远点。”
“是。”
侍从点头牢记。
这九姨太便是风少爷从自家父亲的床上抢来的，他可不想也被自己的便宜儿子抢了夫人。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