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迟到了好久的新年贺文*
*感谢供梗 @长白已归 *
*稍微修改了一下你的设定 希望喜欢*
01
“人类总是需要一些无意义的仪式来获得对生活的掌控感。”
秦明对五福路上的新年庆祝活动如此评价道。
而正跃跃欲试准备纠集一干同事前去狂欢的大宝，对秦明进行了日常的选择性忽视：“怎么说怎么说，要不我们明晚八点在五福路上的建行门口集合，到时候人特别多，可别走散了。”
“你们这是为派出所民警增加工作。”
从办公室那头依旧飘来秦明冷冷的音色。
大宝再白眼后无视，赶紧凑过去冲方木说了几句秦明的坏话。
方木笑笑，回头瞧了一眼正低着头写报告的秦明，后回首对大宝道：“秦明这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他才不是呢！”大宝立时吼道。
方木无奈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什么，而秦明则自己暗暗添了句：“确实不是。”
之后气得大宝直跺脚。
和秦明争一时的口舌之快真的是最令人胸闷的事，而饱受其害的邰伟曾为此定做过一面“本年度藤番市局最乐于助人同志获得者——秦明”的锦旗意图对秦明进行反向嘲讽，想要打个翻身仗。
没想到秦明那天接过锦旗之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就挂去了方木的办公室，紧挨方木办公桌的那面墙上。
而后，锦旗的含义被警局众人反复咀嚼之后变成了“本年度藤番市局最乐于助人同志（即方木）获得者——秦明”
那面锦旗至今都还悬挂在三组办公室的墙上，秦明每次路过三组都要向里头瞥一眼，以确认它的完好无损。
而邰伟则至此对那面墙敬而远之，因为这面锦旗正时时提醒着他与秦明搏斗的无数败绩斑斑。
02
短暂的插曲之后，屡败屡战的大宝继续着关于跨年夜五福路上庆祝活动的报名工作。
“方木警官，去吧去吧。”
大宝冲方木双手合十，满心诚意地恳求。
“我…”
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方木果然动摇了。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秦明，知道对方根本没办法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继续写得下去报告，只见秦明听到方木的犹豫之后果然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他非常不开心。
方木还正左右为难，前来窜门的邰伟从门口支了半个身子进来，大声道：“明天五福路集合啊，大家都去，方木也去，一个都不许少啊。”
说完正准备走，又添了句：“诶，秦法医肯定不喜欢这种场合，大家就别叫他了啊。”
邰伟用口哨吹响的新年小曲的回声逐渐消失在了走廊里，而办公室的众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都生怕接在邰伟后面触了秦明的霉头。
就连一向活泼的大宝都乖乖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拉群在微信里安排明天的活动。方木放下你一句我一句热闹的群聊，不太放心地看着独坐的秦明，自己叹了口气。
当晚回家后方木主动伸手帮秦明解领带，秦明的动作一顿，之后乐于放任方木的伺候，抬头冲他浅笑。
“他们不是故意的。”
方木不想要秦明有种被市局同事孤立的感觉，赶紧安慰。
“什么？”
秦明显然没反应过来。
方木温柔放下领带，接着帮他一颗一颗缓慢地拧开衬衫的纽扣：“今天下午的时候…”
“你说那个？”秦明不以为然，双手抚上对面人的腰，“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真的想去。”
方木手中一顿，眼神微闪：“我不去。”
秦明低笑，其实他一直知道方木很喜欢热闹。
方木实在太喜欢那种被热闹烘托起来的团聚和欢愉，他骨子里有着十分传统的团圆情节，渴望由一切的亲密关系所构架的联系和羁绊。也许是因为那是他从小所缺乏的，从而才那么珍惜。
秦明又怎么会忍心剥夺呢。
扣子终于解到了最后一颗，纯白的衬衫衣摆从方木指尖滑落的一瞬间，秦明手中用力，将人直直拉到了自己怀里。
他转头几乎是咬着方木的耳廓说话：“明天我陪你去。”
方木耳根一痒，自然是知道秦明这是为了自己妥协，他闭眼倚靠在秦明的怀中：“不用。”
“别口是心非，”秦明音色懒懒的，“我听得出来。”
方木一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
“是，”秦明安心地嗅着对方衣领处清淡的洗衣液味道，他最享受每次忘情地拥抱方木时，那样溢满全身的满足感，“我的方大神探当然听得出来。”
03
"这世上肯定有某个角落，存在着能完全领会我想表达的意思的人。"
——村上春树
04
十二月三十一日，旧年的最后一天。
市局第一多动症患者又游荡直至方木的办公室前：“木木，今年还要红包吗？”
“不用了。”
说起红包方木就要扶额。
也不知道邰伟怎么回事，自从大前年方木和秦明在一起后仿佛嫁女儿的宿醉大哭过一场，并在方木从警局宿舍搬去秦明家的那一天依旧老泪纵横，以后每一年他都会给方木包红包。
前年九块九毛九，难为他找到九张绝版的一分钱纸币。但据知情人士——大宝——爆料，那是从某宝上买的假货。
去年红枣加花生，甚至还还暗搓搓拍了拍秦明的肩让他要继续努力。这也成为了他们俩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
今年…邰伟再送出什么方木都不觉得奇怪了。
“真的不要了？”
邰伟再一次确认。
方木万分真诚地点头：“真的不用了。”
“切。”
邰伟抬手冲他一挥，摇着头就走了。
但是方木知道，元旦当天，他还是依旧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收到来自邰伟精心准备的一份红包的。
五点下班后大家都兴奋着回家准备今晚在五福路的狂欢，秦明与方木如果所有普通的工作日一样回家吃饭。在按点出发去五福路前，方木再一次冲秦明确认：“你是真的愿意陪我去吗？”
秦明并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将人压在门口强吻，等到两人喘着气意犹未尽地分开时，秦明才说了句：“再不出发，我就要开始后悔了。”
05
为了新年的庆祝活动，市里已经对五福路进行了交通管制。但即便是汽车进不来，可疯狂涌入街道的人群已经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过八点的五福路建行门口，除了秦方二人，警局剩下的同事一个都还没出现。
方木只得在大宝昨天拉好的，名为“偷偷出去玩谁也别告诉秦明”的微信群里询问大家的情况，之后得到了各种迟到理由。
“我堵在路上了，公交车爬得比工资涨得都慢。”
“我不知道今天地铁不停五福路站啊，我正在三站地外狂奔！你们想听风的声音吗！”
“找停车位呢，今天是不是全市的轿车都出门晒月亮了，我连个停自行车的地儿都没找见过。”
“我到中国银行门口了啊，怎么没看见你们，刚有一对小情侣跟这路口接吻呢，我还寻思方警官什么时候留齐肩长发了。”
方木无奈，也知道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放下手机对秦明抿了抿唇，秦明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伸手直接拉过方木便往人群里走。
方木一惊，刚想把人甩开，秦明回身对他道：“没事。”
也许在当下的社会环境里，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来自大家的祝福，但藏在人海里，反而有种舒适的自由。
他们不是被关注的那一个，茫茫人潮中，他们是普通而简单的存在。喜怒哀乐，爱欲嗔痴，他们其实和万千俗人没什么不同。
人类的孤独感，来自身处选择面的少数派。但其实一滴红墨水滴入汪洋之中时，差异会被溶解，冲突会被稀释。以麻痹自己的方式逃避偏见，以此换取暂时的慰藉。
秦明与方木十指相扣，彼此的手心紧紧相连。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表现出亲密的情绪，方木盯着秦明略先于前的后脑勺在热海中川流，忽然很想在喧闹中闭上眼去到任何他带自己去的地方。
“听说五福路有零点拥吻活动？”
秦明忽然回头低声在他耳边诉说。
方木只是笑笑道：“你听谁说的？”
秦明挑眉：“还能听谁说？”
“哦，原来每次秦法医认真工作的时候，其实都是在偷听大家的墙角。”
“是啊，”秦明面对方木的调笑只是简单应承了过来，“他们说的有关我的所有坏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方木刚想侧头在秦明耳边继续说些什么，人流忽然变得异常拥挤，身后不知哪来的力量径直将方木朝秦明的方位推了过去。他本想开口的嘴唇蓦然贴上了秦明的耳垂，而对方竟然从善如流地直接伸手揽住了方木的腰，不让他轻易的逃离。
片刻之后方木才开口：“…可以了。”
“闲杂人等倒还有点好处。”
秦明讲。
方木抬眸：“什么？”
“至少可以让方警官投怀送抱。”
06
方木很少和秦明发脾气，或者说，方木很少发脾气，尤其是对秦明。
少有的生气不理人，大部分都是因为秦大法医明知方木面子薄，还爱在公共场合开玩笑。比如办公室墙面上那面锦旗，亦或者是刚才。
方木撇下秦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秦明只好紧紧地扣住他的手，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
五福路上的庆祝活动正在举行，远方缤纷的彩灯交相辉映，眼花缭乱着烘托起一阵又一阵的躁动。秦明能感觉得到自己手心因为紧张的细微汗珠，而周围的人声鼎沸让自己的呼喊根本传不到方木的耳中。
“砰砰砰！”
远方的地平线炸开火红的礼花，照亮整片漆寂的夜空。
秦明根本无法分心去欣赏什么礼炮的轰鸣，当不可抑制的杂乱脚步变得急切的时候他内心忽然腾起巨大的不安，而后仿佛巨浪一般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切断了他和方木的唯一勾连。
秦明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在他失去方木手心温度的前一秒，他也和自己一样，想要紧紧抓住对方。
“砰！砰！砰！砰！”
更多的礼花砸向天空，破碎在布满烟尘的嘈杂里。
就像是汪洋里的两艘轻舟，在狂风巨浪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妄图抵抗。
秦明不想被人群推着走，他害怕方木回头会再也找不到他。却也不敢呆呆地站在原地，那样他和方木也迟早会被这无法抗拒的人潮涌动推得越来越远。
想在人群里找到一个人是很难的，人头攒动里每个人都不过是相似的黑色头顶。他们飞快地在身边流窜，甚至都不给秦明任何辨认的时间。
人群密度太高，五福路附近的信号塔早就不堪重负，电话根本打不出去。他们在漫无目的地相互寻找，被庞大的力量推得四分五裂。
秦明记得五福路的尽头有一座纪念碑，层层梯级而上，他现在正在被人群的力量逼迫着前行。
但他同时也知道，在这样的混乱时刻，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脚下的路，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绊倒，那都将如雪崩一般爆发向外不断扩散的惨剧。
他该拉住方木的手的。
他不该多嘴说那句话的。
秦明望眼欲穿，所有人在极端的数量面前都是渺小的，没有人会发光，潜意识也不会那么巧合地指引自己去到爱人的身边。
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巧合的捉弄，“命中注定”是用来包装世俗爱情的彩色礼盒，打开之后手上捧的都只是一颗黯淡的顽石，最终靠时间来打磨成珠罢了。
尖叫声和礼炮声同时响彻在五福路的上空，秦明抬眼看到纪念碑的阶梯处的人群成片地跌倒凹陷，而后他担心的事终究发生。
在秦明还在犹豫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心底里却忽然有个让他安心的念头。
他知道，他和方木，从来都是让对方安稳的力量。
07
因为对群众性活动预防准备不足、现场管理不力、应对处置不当而引发了五福路跨年活动的拥挤踩踏并造成重大伤亡以及严重后果。
万众期待的一次狂欢，刹那间演变成一场公共安全责任事件。
秦明帮着忙不过来的医务人员给现场伤员做了简单的外伤处理，回过神来转身喧哗变成了哀鸣，警笛代替了欢呼。他刚想擦擦自己身上的零星血迹，却发现就连自己手上都是腥红斑斑，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终于闲了下来，他才又想到给方木打电话，又是许久呼叫不出，他叹着气播出第八个电话的时候，这才终于传来拨通的等待声。
“秦明，你在哪里？”
秦明抬头望了望纪念碑：“我在人民纪念碑下。”
方木急道：“受伤了吗？”
“没，你呢？”
方木呼了一口气：“我没事，我离你很近，马上过来。”
“好。”
电话将将挂断，纪念碑的跨年钟声正好开始敲响旧年的最后一次时钟，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无心跳跃着辞旧迎新抑或拥吻身边的爱人了。
脚步声踏近的时候，直觉告知秦明是他等的人来了，转身回头的时候见到方木也狼狈得不成样子，连外衣都脏兮兮的，秦明蹙眉道：“你也被人群推倒了？”
方木淡然一笑，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事。”
秦明不放心将人拉到一边正准备伸手帮他检查检查，却又因为自己满手的血污而愣了下来。
“我真没事。”
秦明看了看自己的手，叹气道：“算了，我们回家吧。”
方木却毫不犹豫的拉住秦明的手，示意他抬头望纪念碑上的时钟。
“咚——”
十二响钟声的最后一声，至此，新年伊始。
秦明却始终在意着自己手上的血污都被方木一手握住。
“新年快乐秦明。”方木说，“新年快乐，秦明。”
秦明长长久久地凝望着他的眼睛，是说不出的沉迷动人。好看过烟花、繁星，比得过一切所有的目之所及。
是有且仅有的长相厮守、毕生所求。
秦明握紧他的手道。
“新年快乐。”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