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不会 说情话 和肉麻
 

【秦方】岁月如歌

 

01

 

方木揉着眼睛在卫生间漱口的时候秦明忽然从外边问他需不需要换洗昨天的外衣,方木想了想,吐出嘴里的白沫,清水洗过一遍后才回答:“要。”

 

他换好衣服出门早饭也已经上桌,秦明已经吃过,嘱咐一句“趁热”也回房穿戴衣物。

 

正常的出门时间,7点45,今天还早了两分钟。

 

“我看了你上周血常规和尿常规的检查报告,酮体指数有些偏低,你最近吃东西注意点。”

惯例的秦式唠叨。

 

“嗯,知道了。”

方木关上门跟上对方等他的脚步。

 

“对了,今天我要直接去现场,就不去警局报道了,你自己先走吧。”

 

“我送你。”秦明径直往停车的位置去。

 

方木摇头道:“方向不一样,没必要。”

 

秦明想了想:“行,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开车注意安全。”

 

“方木,”秦明忽然想到什么,愁眉道,“中午别吃他们点的路边摊,高盐高脂,对肾不好。”

 

“我知道,”方木笑,“你咖啡也少喝吧,去年体检血压都开始偏高了。”

 

“你也开始唠叨我了?”

秦明饶有兴趣。

 

“耳濡目染。”说完方木看了看时间,有些着急,“不早了,你赶紧出发吧,等会儿该堵车了。”

 

话音刚落秦明拉了他一把,方木顺势转过身来,反应不及亲吻已经到了唇上,清晨的幽香在唾液里流转,朝阳下斑驳的树影就这样细细碎碎打在发间。

 

 

02

 

秦明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抬头一看已经到了中午,下楼去二组打了一头,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只有小刘在写东西,秦明敲了敲门问:“上午看现场的回来了?”

 

小刘抬头:“秦科长好,都回来了。”

 

“人呢?”

方木回来也没告诉他一声。

 

“在楼下吧,好像报案人情绪有些激动。”

 

秦明刚走到楼梯间就听见底下的哄吵声,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喊尤为大声,撕心裂肺仿佛濒临崩溃的边缘。

 

秦明快步下去,只见一层一层人围在门口,看来不是小事。

 

警局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这世间除却生死无大事,可这里有时真的能决定旁人的生死。

 

秦明礼貌着一边道歉一边艰难挤了进去,那个扶着女人的背影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便立即赶了上去。

方木拉着的中年女人涕泗横流,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放肆恸哭,一边还推拉方木,力气之大让方木身形都有些不稳。

 

秦明上前也扶住了她,侧头问方木:“没事吧?”

 

方木疲惫着摇了摇头。

 

女人不依不饶,任人怎么劝都消停不下,攥着拳头手下没省力地就往方木身上砸,秦明慢了一拍才将将拦住,这境况终于沉不住气强硬着一把拉过:“这位女士,妨碍司法公务轻则面临行政处罚,重则追究刑事责任。如果要袭击警务人员,则可以故意伤害和妨碍公务罪一并起诉。”

 

让秦明没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被他吓到,也许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而后只是哭累了卸力跪倒,方木在旁沉声安慰,没有丝毫厌烦。

 

方木早上赶去出警的是这个女人的家,晨间报警说孩子一晚未归,了解之后才明白所谓“孩子”不过是家里的宠物,众人互通了眼神草草收场。结果不过几小时,报案人就在小区里找到了已被投毒而死的宠物狗,并一气之下来了警局。

 

秦明听后更是火大:“那你们任由她胡闹?”

 

方木安慰他道:“可以理解。”

 

秦明瞥了一眼方木手臂上被掐出的红印,想呛声却又咽了下去。

 

“她一个人独居,”方木向他解释,“丈夫儿子在六年前的车祸里丧生,为了寄托情感才领养了一只宠物,然后相互陪伴至今。生命的重量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价值取决于生命的意义。六年的陪伴和依托对她来说,就是这个意义。”

 

秦明心里一沉,有些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只抬头看方木,蓦然接收到对方眼里闪烁着的繁星般耀眼的光。

 

 

03

 

下班回家的路上秦明忽然问他“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方木不懂他的意思,认真回答:“五年十个月。”

 

“也快六年了。”

 

“怎么?”

 

“没事,”秦明开着车,“感觉很快。”

 

方木放松下来,脑海里忽然走马灯一般游走了无数的光景:“是,好像借调来龙番才是去年的事。”

 

“也像是不久前才向你表白。”

 

说起往事方木笑了笑:“其实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话毕他仰躺在副驾驶座上,微微侧头凝视秦明认真的侧影。

 

“前年我们还一起去了临省出差,遇到个小女孩对你死缠烂打;去年市局来了个实习生,见人就说我们俩般配;今年年初,陪你去天使堂过年,他们吵得我头疼了一个星期。”

 

方木接过话:“可是孩子们都偷偷跟我说很喜欢你。”

 

“我可受不起。”秦明安稳转过了一个急弯。

 

“你记得那年我们去阑城度假,飞机上有个小孩总缠着你讲故事。你其实挺讨孩子喜欢的。”

 

“最好别提那次,”秦明微微哼声,“胃不好还非要吃海鲜,你半夜肠胃炎可吓得我不轻。”

 

方木抿了抿嘴:“…那是意外。”

 

“是因为方警官之前办案三餐不调损伤了肠胃,积劳成疾。”秦明说这话的时明显是在抱怨。

 

方木自知理亏,干咳了两声没法接话。

 

秦明却没打算停下来:“我们第一次合作办案,方警官就差点被子弹打碎尺骨;在一起第一年,断了腿;第二年,脑震荡失去意识半个月;第三年,车祸差点截肢;第四年切了小半的右肾,到现在都得定时复查;第五——”

 

“好了,”方木柔声打断他的如数家珍,“秦法医何必记这么清楚?”

 

“能不清楚吗,去的次数太多,我现在都已经对医院那地方开始心理厌恶。”

 

方木拗不过,只有岔开话题:“你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最近没买菜,家里只有一点白菜和鸡蛋,方警官点菜?”

 

见话题终于引开,方木松了口气:“还是在外面吃吧,省得麻烦。”

 

“外面的饭菜太咸,你的尿常规检测酮体还——”

 

“可我饿了。”

 

 

04

 

秦明妥协了,方木的肠胃系统他是得罪不起的。

 

下班太晚有些店铺关了门,方木拉着秦明去了他们常去的家常小店,刚进门老板娘就热情地招呼着:“你们很久没来了,最近忙吗?”

 

方木笑着搭话:“是有点忙,您最近好吗?”

 

“挺好的。”老板娘惯例将菜单递给了秦明,他看了看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刚想出口叮嘱两句,老板娘却先他一步,“我知道,不放味精,少盐。”

 

秦明挑眉,而后点了点头。

 

店面不大,后厨里点火炒锅的声响连大堂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悉索的烟火气息暖烘烘的也并不恼人。

 

“家里没菜了,明天正好周末,一起去超市?”方木问他。

 

“你很少这么积极。”秦明疑窦半晌。

 

“最近是比较闲。”

方木只想快点将车上的事情翻篇。

 

“快到年关犯罪分子兴许也要休假?”

 

方木一愣,秦明竟然破天荒开了个玩笑,即便玩笑本身乏善可陈,但乐于秦明一本正经的反常,方木不由得也笑起了来,倒还有停不下来的势头。

 

秦明见状挑眉:“这么好笑?”

 

方木笑得有些喘不上气:“哈哈…还不错。”

 

秦明暗忖,原来他一直不屑的幽默感,有时还挺有用。

 

 

05

 

最近因为秦明把关,吃的东西过于清淡,嘴巴里没味道,方木便尤其想念辛辣的刺激。

 

秦明推着购物车随方木转到调料区,对方忽然一顿,回身问他:“上次陈姐带给我们的辣椒酱家里还有吗?”

 

“有,”秦明立时回答,“上周做麻辣鱼我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还够我们吃大半年,你不信可以回家看看。”

 

说完秦明等着对方的应答,没想到方木低头一笑:“语速是平常的1.25倍。”

 

秦明沉默。

 

“说谎的惯常反应,因为紧张还会添加些不必要的细节。你没发现,就连语句长度都是你日常说话习惯的1.55倍。”

 

“方警官,你该改改这职业病了。”

 

“还有,”方木靠近,“我上周扔垃圾的时候,看到辣椒酱的空瓶子了。”

 

“所以你故意这么问?”

秦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方木耸肩不置可否,脚步轻盈着回头向前走去。

 

“方警官,那请问小数点后的百分位数值你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秦明问。

 

“你不是说过吗,心理学就是经验主义胡诌。”

 

很好,又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了。

秦明想是自己实在太过纵容他了吧。

 

秦明做着苦力逛完了整间超级市场,正站在收银台前的展柜旁排队等候,忽然拿起一盒避孕套,声音并不算小的问了身旁的方木一句:“你想要哪一种?”

 

方木愣了愣,面上微微有些烧红,在这种事上他向来脸皮薄,大庭广众下更经不起这么问。

 

“嗯?”秦明见他不答,“你上次不是说以前的那个你不喜欢吗?”

 

收银员小姐抬头用余光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转回去害怕被瞧见。

 

秦明绝对是故意的,不过是方才言语上呛过他而已。

这个家伙,一直挺记仇的。

 

且不说秦明一贯的吃穿用度都秉承特定的标准,绝不轻易改变生活方式,从不耗时耗力去适应一种新的习惯。

再者说,他们在一起,又有几时用过避孕套了。

 

最后,总之辣椒酱买了,还是湖南特产的那种。

避孕套,也买了。

 

还算得上互不吃亏。

 

 

06

 

年末大假终于到来,有幸秦方二人都没有排上值班的日程,警局众人忽生想去秦明家打火锅守岁的意图,只是苦于没法开口。

 

秦明一定不会同意。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唯一的突破口方木被几人来来回回磨了几天也才终于松口,警局新来的小刘小声问大宝:“要是方警官劝不动秦法医怎么办?”

 

“怎么可能?”大宝的表情可谓夸张。

 

小刘不罢休:“可是…秦法医看上去那么…”他斟酌了半晌,还是尝试着开口:“不近人情。”

 

大宝煞有其事:“他们家,方警官说了算。”

 

小刘依旧担心。

 

“你知道吗?”大宝凑过去耳语,“秦法医的工资卡,一早就上交方警官保管了。”

 

反观方木却没有大宝这么轻松,他只是松口答应他们愿意问问秦明的意见,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几时面对秦明都犹豫半晌开不了口,久了到连秦明都觉得奇怪。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讲?”

回家路上秦明终于忍不住。

 

“…有。”

方木彼时满脑子都是提前打好的各式腹稿。

 

秦明静待。

 

他深呼吸,鼓足勇气开口:“除夕夜你有什么安排?”

 

“安排?”被问到此处,秦明疑道,“当然是在家睡觉。”

 

“我们两个人?”

 

这是什么话?

秦明当即差点发怒,睡觉还要几个人?

 

“不,我的意思是,”方木赶紧改口,“年夜饭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会不会有点儿冷清?”

 

“不会。”

真是一点都没有余地的口吻。

 

“哦,”方木盯了一眼秦明的神色,再试探,“小刘今年第一次不在家过年,他说一个人太寂寞。”

 

秦明想了想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办公室闲聊,”方木顿了顿,“大宝也说没地方去。”

 

“所以?”

潜台词,与我无关。

 

感觉谈话到此应该算是失败,方木也不管许多,干脆和盘托出:“所以想来我们家一起过年。”

 

沉默。

秦明认真开着车,不做任何反应,仿佛方才瞬间性失聪,什么都没听到。

 

终于安静了够久,等到一个两分钟的红灯挡道。

“他们倒是知道你好说话,也不好意思回绝。”

 

方木刚想说还是算了,没想到秦明叹一口气干脆道:“行。”

 

 

07

 

吵。

太吵了。

 

这就是心软的后果。

秦明无奈。

 

电视荧幕里放着权当背景音的春节晚会,全球华人喜气洋洋共度这个盛大的团圆佳节,客厅桌上暖烘烘冒着热气的火锅“咕噜咕噜”吐着泡,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这一年生活工作的趣事,仿佛他们本就是相亲的一家人。

 

秦明安静着监督方木只能从清汤底里夹菜,以及推拒大伙坚持不懈递来的冰啤酒。

 

常温的啤酒方木只喝了一听,而后苦于秦明冷冽的目光没人再敢多劝,太过热闹的电视节目还被刻意开大了音量,喝到兴头众人说话的声响也高了许多。

 

中国人信奉团圆的意义,钟爱热闹所带来的心里上的欢愉。

像是动物挤在一起取暖,个体的存在放在人群里才能得到莫大的慰藉。

 

钟声滴答敲响旧岁的余韵,烟火齐天祈祷来年的丰盈。

 

“三,二,一。”

 

没人注意方木和秦明偷偷躲在阳台上拥吻,每年的除夕都是整夜的灯火通明。

 

“新年快乐。”

方木说。

 

秦明把他搂地更紧:“新年快乐。”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方木问他。

 

“愿望?”秦明想了想,“没有。”

 

“你每年都没有愿望。”

 

他贴着方木的耳畔低语:“六年前许过一次,实现之后就没了。”

 

方木对此心知肚明没有深问,想了想又问:“如果今年一定要你许一个呢?”

 

这下秦明犯了难,望了望无边无际照亮整片黑寂的暖色礼花,而后回头看了看屋内的一片狼藉。

“我希望明年能过个安静的新年。”

 

方木低笑:“你怪我把他们叫来?”

 

秦明温柔道:“不怪你。”

 

除夕是一块里程碑,一旦跨过,岁月便翻开一张崭新的日历,而后郑重地提醒你圆满了一次由时间铺就的庄重意义。

 

方木的新年愿望。

与你。

 

 

Fin.

【爱斯基摩人怕冷】个人作品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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