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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他叫什么名字？”
方木觉得自己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有点太晚。
“我要说的第一件事也是这个。”
“怎么了？”
“他的名字…”秦明欲言又止，本意是想找点好听的措辞，最后还是放弃，“很难听。”
“嗯？”方木好奇。
“王主任说，他们一直没有给他取正式的名字，觉得应该由…”秦明抬头看了方木一眼，而后又飞快地移开了，“由我们来取，所以只有一个小名。”
“叫什么？”
“小草。”
“小草？”方木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秦明实在不想回忆起当初王主任是如何给他介绍这个名字的，毕竟当时王主任饱含深情地向他吟唱了一句，“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方木显然没有秦明这样轻松，他只觉得难受，抬眼望向幼儿园的玻璃窗，模模糊糊能够看到孩子的侧影。
“这名字是不好听。”他低声道，“我们重新给他取一个吧。”
秦明发觉自己有些过分敏感地捕捉到方木的那个“我们”，他熟若无事呼出一口气淡淡道：“好，你取吧。”
“你取吧，毕竟你是他的父亲。”
秦明那句“你是他的母亲”差点出口，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这句话也许是没什么错，但是总之听起来有些奇怪。
特别是接在方木的“你是他的父亲”后面。
秦明一时没有接口，方木以为他不愿意给孩子取名字，他沉吟半晌转头：“叫秦衍吧。衍，水循河道流汇于海，希望他随遇而安；荐草多衍，动植物孳生繁茂，也希望他一辈子健康顺遂。你觉得呢？”
“很好，”秦明答道，“可为什么要姓秦。”
方木收回目光，没由来的有些眼前发花，却只是转而投向幼儿园的玻璃窗没有回话。
他想，他没资格让孩子冠以自己的姓氏。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秦衍存在的？”
很久之后方木才开口。
秦明无法立即习惯这个名字，顿了顿才回答：“一周前，这孩子坐在我汽车的引擎盖上。”
“哦。”王主任的杰作，“你准备抚养他吗？”
“是，”秦明转过头看他，“你呢？”
“我欠他的，当然也会。”
“嗯。”
秦明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看你的工作安排，我们可以按周或者按月为周期轮次照顾他的起居，适当的时候也要同时出现，给他营造家庭的氛围。”方木稍微放小了些音量，“毕竟，我们比较特殊。”
秦明恍惚以为他和方木是离异后的夫妻，正在谈论孩子日后的抚养问题。
“你…”
“怎么？”方木抬头看他。
秦明收回自己落在对方后颈上的目光，咽下口中的唾沫，顿时更为口干舌燥：“没事，他…秦衍下午五点放学，我们找个对方坐坐？”
方木不懂秦明的忽然反常，只是点头同意。
他们找了个临近的咖啡店，秦明坐下点了一杯意式浓缩，方木却出乎意料只是要了一杯温水。
“我以为你会喜欢喝咖啡？”秦明问他。
“为什么？”
“我闻到你身上有咖啡的味道。”
方木顿时神色不自然，遮掩尴尬似的咳嗽了两声，右手十分刻意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而后又放了下来。
“你…闻到了？”
“是。”秦明没有反驳，事实上他是因为闻到方木身上的味道才如此渴望在这个时候喝一杯浓缩咖啡。
“我不喜欢喝咖啡，甚至从来不喝。”
秦明微怔，察觉出了异样，而后方木缓缓开口。
“那是我信息素的味道。”
他们一直闭口不谈信息素，或者所谓的最佳契合。
四年前他们分别在各自的市局里检验出了alpha以及omega性别，远在临市的两台检测仪器前后亮起，表明系统已经为彼此找到了最佳契合。
可他们同时严正拒绝了见面的请求，还有那个无稽的《国际优秀基因培育计划》。
“荒谬至极。”
“这很荒谬。”
拒绝的理由出奇的一致。
他们从未闻过对方的味道。
同样，秦明从未体验过那致命的信息素吸引，方木也从未在有伴侣的情况下度过他任何一个难捱的发情期。
Omega的信息素，这是秦明第一次闻到。
还是来自于一个与自己拥有最佳契合的omega。
“您好，打扰一下，这是您的咖啡，这是您的温水。”
饮品备齐，两人不约而同地挪开目光豪饮了一大口。
咖啡，偏偏是秦明最喜欢的咖啡。
意式浓缩并不经喝，在秦明极度口渴的时候很快就见了底，这时他才发现方木点了一大杯温水是多么的明智。
“咳咳，我们再聊聊秦衍？”
秦明觉得，聊聊孩子能够缓解些僵硬的气氛。
方木放下用作掩饰的玻璃杯，却觉得有什么气味很是呛人：“咳。好，聊什么？”
聊什么？
这可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聊…”秦明脑海中飞速运算，“聊聊你说的抚养安排和家庭氛围。”
方木点点头，双手虚握着面前的玻璃杯：“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要多陪陪他。”
“工作原因？”身为同行的秦明非常理解警.察的工作性质。
“这倒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秦明见方木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意图，他也就不便深究下去，只是当他稍一留神，便能闻到更多信息素的涌出。
紧张。
方木在紧张。
Omega的信息素，原来是这种味道，秦明想，真好闻，但又不仅仅只是好闻而已。
秦明下意识放重的呼吸声让方木神经一紧，方木抬头陡然起身，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去一趟卫生间”后匆匆逃离，同时带走的还有香甜的咖啡气味。
香甜。
这是秦明第一次这么形容咖啡。
他钟爱纯粹的咖啡，没有奶精没有方糖，单纯而清苦的气味，让人思绪明朗。
他本以为自己会厌恶，但香甜的咖啡，却让他神志不清。
同时，也让他热爱至极。
荒谬的信息素，荒谬的最佳契合。
秦明苦笑，虽然晚了四年，但他还是中招了。
——
秦衍：我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啊？
秦明：是你妈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三夜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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