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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叩叩叩。”
敲门声。
“请进。”
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方木起身看着一个黑黑的头顶伸了进来，然后睁着大眼睛小声说话：“妈妈，你感觉好些了吗？”
方木看见他心里说不出的柔软：“进来吧。”
“那…”秦衍看了看自己身后，“爸爸能进来吗？”
方木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同样笑道：“进来。”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靠你太近的。”说完秦衍才终于把门完全打开，秦明面无表情地跟在秦衍身后，而后被孩子控制在始终远离方木两米之外的区域，嘴里还自己嘟囔着，“王爷爷说得没错，妈妈的信息素果然会让爸爸发疯的。”
“咳咳。”秦明虚握起手掌放在自己嘴边咳嗽两声，岔开话题，“秦衍，你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你不把饭拿进来？”
“哦，我去拿。”秦衍蹬着小步子好不容易跑到门口，然后又“踢嗒踢嗒”跑回了方木的床边，“爸爸你去拿，让你和妈妈单独在一个房间里，我不放心。”
…
秦明一挑眉并不想和秦衍发生没有结果的争端，心不甘情不愿受了一个三岁小孩儿的指使跑腿。
出病房外将准备好的饭菜在床上桌摆开，秦衍早就先他一步踢掉鞋子爬上病床，挤在方木怀里同他讲话：“妈妈，我今天超乖的，爸爸一叫我我就起床了，是第一个到的幼儿园，上课认真，吃完了所有午饭，老师给了我一朵小红花。”
方木拿过一边的湿纸巾帮秦衍擦拭手掌：“然后呢？”
“下午想妈妈想得难受，不知道你好没好，又害怕爸爸欺负你…”
秦明摆碗筷的手一顿：“这就是你早退的理由？”
秦衍不愿意方木以为他不乖，赶紧站起来澄清：“我只早退了五分钟！而且那时候唐老师的课已经上完了，是休息时间。”
“别跳，”秦明看着他在方木怀乱动就头疼，“坐好吃饭。”
饭菜都是清淡到几乎没味的菜色，照顾方木洗胃后的第一顿饭食，秦氏父子二人也绝不挑剔。
方木心下感动：“其实你们不用刻意来陪我吃饭的。”
“不行！”秦衍捧着小碗的手一顿，年纪轻轻也开始学大人皱眉头，“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吃饭的！”
秦衍的无心一句让另外两位在场的大人无地自容。
他们不算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方木和秦明是在没有任何社会以及生理联系之下，拥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甚至在双方的毫不期待之下降临世界。
没有爱的家庭，不能算是家。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秦衍小心翼翼，“是我说错话了吗？还是妈妈你又不舒服了？饭菜不好吃？！”
“不是的，”方木放下碗筷，揉揉秦衍的头，“你说得对，一家人是要一起吃饭的。”
方木承诺要给秦衍的家庭氛围，大概也是这样吧。
窗外的落日正在高楼大厦间隐秘了最后一丝气力，路灯一盏盏延伸到看不到的天边交界。
方木过惯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生活，从没想过万家灯火里有一盏灯也会为自己而留。
触动就像一只暖烘烘的炉子，他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前行，最初碰见可能会烫得让他缩回手，可后来又死揣在怀里看得比命更重要。
饭吃到后半程，方木早就落了筷，肠胃的不舒适感依旧存在，太多食物下肚只会适得其反。
秦衍手舞足蹈讲着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歌，跳了什么舞，哪一个女孩子又偷偷给他塞了糖果，他却一路捂着带回来喂到了方木的嘴里：“妈妈，吃了糖就要快快好起来哦~”
“有事吗？”
秦明察觉到方木时不时总在抬头看时间。
方木点点头：“我同事等下要接我出院。”
“出院？”秦明蹙眉，“你还没完全康复。”
秦明皱起眉头的样子真的与方才秦衍一模一样，生理血亲的特定联系，是一辈子都割舍不掉的印记。
秦衍与秦明共同存在的场景在方木的眼里还是那样神奇得不像话，像是跨越时间同时和他们两个人的过去未来见面。而这样时空的奇妙旅程里，竟然还能有自己的参与，才是更加的难以置信。
“好得差不多了，我手上还有一些案子要忙。”
“你最好再——”
“啪！”
秦明话没说完，病房门被谁狠狠推开，力道大得甚至还在墙面上反弹回去，来人伸手推住，这才没有又把自己关在门外。
门外的人走进，他松松垮垮穿着皮夹克，头发与胡须一样仿佛很久没有小心护理，嗅觉敏感的三人同时捕捉到了香烟淡淡的气味，应该是才在医院门口抽完了一只硬中华。
“哟，都在啊，”他见到病房里这么多人显然一愣，但也并没有见外，“吃着呢？我还没吃，介不介意添副碗筷？”
方木咳嗽了两声开口介绍：“这位是我市局的同事邰伟，这两位是——”
“我知道啊，”邰伟冲他们点头当做招呼，“这个小子是你的便宜儿子，这位就是你那位对不对？”
“…对。”
“叔叔，你身上好臭。”
自从邰伟进来后秦衍就缩回了方木怀里，揪着一旁秦明的衣角死盯着他，到现在才敢开口说第一句话。
“啊？臭？”邰伟闻了闻自己的夹克，“没有啊。”
秦明并不是很想正眼瞧他，只是淡淡添了一句：“是很臭。”
“哟，还挺同仇敌忾啊。”邰伟照顾到病人的感受，始终还是没有带着烟味靠近他，远远站在一旁瞄了一眼饭菜，很是嫌弃，“你们吃得也太清淡了，我可受不了，等会儿送你回去我还是再出去吃大排档吧。”
“咦~”
秦衍发出嫌弃的声响，几乎和秦明同一个表情提防地看着邰伟。
“诶木木，他们俩是真的像，这小兔崽子和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哈哈哈。”
方木扶额，果然让邰伟和他们见面就是个错误，温馨的家庭时间瞬间转换了风格。
邰伟又左右看了看笑得更开心了：“生气的时候最像了哈哈哈哈。”
——
秦衍：臭叔叔，是坏人！
秦明：儿子，上，给我咬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