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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即便昨晚再累，可抵不过生物钟执拗，方木还是在清晨六点半转醒，抬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秦明，总算有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落叶飘摇十万里，终究也是要归土为泥，方木深知，自己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风里，而秦明就是那个归宿。
自由不是所有孤独者的说辞，却是方木的挡箭牌，有些疼痛会永远留在血液里呼吸，一到雨天便躁动不止。他是害怕了，所以拒绝一切的靠近，拒绝一切的心跳反应，爱不敢爱，恨不敢恨，强词夺理推诿为信息素的原罪。
可原罪不是信息素，而是他自己。
微明的晨曦冲淡黑夜的寂静，而后再随风散去。
秦明的睡颜沉稳而安宁，一如方木如今终于踏上归途的心。
他笑笑，而后又重新埋头回对方的怀里，侧耳倾听秦明规律的心跳，默念——谢谢你。
秦明几乎是和方木一同转醒，自己怀中人的动静，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他只是紧张地等待，打鼓似的期盼方木别在这个时候反悔。直到对方重新回到自己的怀里，这才终于石头落地。
他揽过方木的肩，用力扣在自己的臂膀里。
方木感知到对方的动作：“醒了？”
“嗯。”秦明闭着眼回答，“再多睡一会儿。”
“好。”方木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动作睡去。
秦明却抱着他埋着头十分刻意地闻方木腺体。
“怎么了？”
方木问他。
“没事。”
秦明满足着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咖啡清香杂糅进了丝丝酒精的微凉，omega的味道不再一如新生般纯粹，可秦明却觉得比之前好闻了千倍万倍。
除此之外，虽然有些好笑，但秦明还是想，终于不用再羡慕秦衍了。
今后，他也能凭自己的意愿放肆地享受方木的味道了。
秦明叹出一口安心的长气。
方木，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刚查了黄历，今天是2018年最好的一天，宜黄道吉日，忌诸事可行，宜同房，宜标记，宜二胎，”王主任在早晨八点十五分敲响了房门，面见一如朝阳般活力外泄，他说话一顿，递给他一张不过手掌大的纸片，“更宜婚姻登记。”
秦明接过。
一张市民政局的排号票。
“我特意让小李一早去取的票，”王主任冲他点点头，“9号，讨个长长久久的吉利。”
秦明挑眉，来回翻看了两遍排号票，尚未开口。
王主任拍拍他的肩：“包办婚姻，帮你取票，分配房子，幼儿托管，组织对你们已经很好了。我还可以帮你们打报告，延长产假哟。”
秦明收回小票，小心放好在包里，第一次对王主任露出微笑：“谢了。”
“怎么了？”
这会儿慢慢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方木看向门口，王主任却早已拉上房门火速离开。
秦明回望，缓缓靠近他，而后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方木的额头，安静感知从皮肤传来的温度。
“抑制剂失效了，现在还在发烧，那就是真的生病了。”
方木笑笑，伸手搭上他的肩，却没有像以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用力推开，只是亲密地肌肤相亲：“没事。”
秦明就这么无言地看了他半晌，他只觉得自己右边裤兜里的排号票仿佛在隐隐发烫，之后他忽然拉人入怀，双手力道适中地揉了揉对方的后腰：“今天能出门吗？”
方木虽然对秦明这一系列的反应一头雾水，却也任凭他动作只是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
他点头。
“要我一起？”
秦明失笑一声：“当然，这件事我一个人办不成。”
钢印缓慢按压在两人刚刚照好的免冠彩照上，没有“砰”的一声震天响，更没有漫天礼花恭贺连理，没有掌声，没有喝彩。有的只是2018年如此普普通通的一天，今天淡淡的雾霾依旧没有散去，城市主干道上的扬尘被汽车带起扑在行道树上，钢筋水泥浇筑的繁华都市如同每一日一样车水马龙。
命运是冷漠的，生命不过浮华过世的一阵风，从来不会对谁刻意关照。
独立而渺小的生命都抵不上整个宇宙时间里的一场喷嚏，万物都是贫乏而无趣的，是人类自己赋予了它们意义。
秦方二人在《结婚登记审查处理表》双方签名栏中签名、按下指纹后，暗红的结婚证终于交到了彼此的手里。
国徽国旗下严正的颁证仪式，神圣得好比当年他们身为警察敬出生命中第一个礼。
四角星花是肩上的责任，结婚证明是从今往后彼此分享的生命。
两人相视一笑温柔地双唇相接，秦明像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齐天大圣，虔诚地对方木说出他曾以为如此普通的一句话——
“我们回家吧。”
昨晚生死关头的一刹那，秦明想的是家。
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某一段话。而是炉灶上热烘烘温着汤，碗筷干净整洁地摆放在餐桌上，电视里小声播放着当地新闻，也许是谁家丢了猫、或者小区门口的一场车辆擦刮，孩子随手丢下的玩具躺在白色的绒毛地摊上，落日拉长挂钟里时针的影子，橘色的灯光闪亮亮的在等他回家。
他不是不想要家，只是失去的东西在记忆里永远镀上了一层金，贵重得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觊觎。家是个神圣的信仰，凡尘万物没一样能和它媲美。
直到遇到秦衍和方木，他脑海里那副家的画布，终于再次有了主角。
秦衍光着脚坐在桌边等开饭，方木笑着不让他偷吃说要等爸爸。
秦明想要，他放不开手，他不愿意死，那是他等了二十年的家。
他要回家。
秦明拉着方木的手不紧不慢地游走在人行道上，穿过无数即将缔结连理的准新人，一心只朝着那个目的地而去。
家不是一个地方，更不是一所房子，它是容纳亲人的一个空间区域。
空间不必要，必要的是人而已。
“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爸爸妈妈的结婚证！”
刚从王主任手上接到秦衍，他就吵着嚷着不罢休。但方木想也没想就知道，今天去登记这个事一定是王主任给他说的。
方木向来心软，自然拿出来递给了秦衍。
“哇~~~”秦衍双手捧着接过来，好像这薄薄的一本证件像是会发光宝石。他都没有翻开细看，只是双手抱着开始围着方木和秦衍蹦蹦跳跳，语无伦次地难表欣喜。
等秦衍散发完了自己的能量，方木将东西收了回来，温柔着问他：“小衍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今天中午做给你吃。”
“我要吃肯德基！麦当劳！”
“油炸食品要少吃。”
秦明一如既往地嫌弃，眼里却是遮掩不住的放纵。
“我要吃嘛！我要吃！”
“走吧，带你去买。”
方木拉着他便往外走。
秦衍顿住不走，两只小手一伸：“我要妈妈抱！”
方木刚想低身，秦明却快他一步一手将秦衍抱了起来，另一手拉过方木，双手沉甸甸的都是重量：“妈妈还在发烧，我们得照顾他。”
秦衍刚还想犯浑，这会儿也安安静静下来，乖乖地搂住秦明的脖子：“好。”
秦明忽然握了握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侧过头问方木：“我的手机丢了，照片也没了，方警官再重新让我照一张？”
方木微微珉起嘴角：“我这辈子也许只会戴一次熊耳朵，除非你再扮一次光头强？”
秦明闻言挑眉，alpha的信息素忽然浓烈，酒精的气味实在冲鼻。
方木回握他：“别想些奇怪的东西。”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
秦明不与方木争执，转头同孩子说话：“秦衍。”
“嗯？”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秦衍立时兴奋：“我喜欢妹妹！”
“小衍，想不想吃可乐鸡翅，不吃炸鸡好不好？”
秦衍非常不争气的又被方木夺去了注意力：“好！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秦明又接口道：“秦衍为什么喜欢妹妹？”
“因为我要保护妹妹！”
“小衍上次说想吃糖醋鱼，今天要吃吗？”
“要要要！小衍要吃甜甜的鱼！”
“那如果是弟弟呢？”
“弟弟我也会一样喜欢的，但是小衍还是想要妹妹。”
“家里的儿童牛奶喝完了，小衍想喝下次想喝什么口味的？”
“巧克力！巧克力！”
“你要是喜欢妹妹，那我——”
“秦明你…”方木还是忍不住打断，叹一口气终于让对方得逞，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照片我让你再照一张就是了。”
秦明心满意足，将秦衍一颠抱得稳些，与方木紧扣的十指打成死结。
王主任目送完一家人离开，转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小李，你来下我办公室，你写的二胎催生计划书很多地方都要改，年轻人办事就是不仔细，说过多少次omega发情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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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木：忽然有点后悔了怎么回事呢。
秦明：秦衍说什么呢？什么妹妹？你妈都不开心了。
秦衍：Excuse me?!
——
大宝：照片我还有，秦科长我给你？
秦明：给我消失。
邰伟：也传我一份儿？
大宝：发你邮箱。
邰伟：妥了！
——
证婚人王：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老婆了。
秦明：要你说黄花菜都凉了。
——
番外君：没有抑制剂警告的、正儿八经的发情期会有的，二胎也会有的。
